2021.2.26
《别了焕然，祝元宵安好！》
这两三天，从网络媒体，从友好转发的信息，看到南方学院资深“教授级”学者辞职，安焕然是其中之一。有人为之“震惊”，有人为之“惋惜”，我还看到当事人的你在新闻报道中提醒南院“莫忘初心”。
我对你念兹在兹的南院“初心”最感好奇。南院的“初心”是什么？遥想46年前，我在宽中就读高中二，南院的前身“宽柔专科部”两个班，一个马来文专科班，一个商学专科班，就成立在跟我和我的同学们共用的中学校园里；同一个黄继翔校长之下，同学们彼此就像高中部高低年级。那个时候，这两个“专科班”的使命，一是为独中栽培后继无人的马来文科教师，一是为高中毕业或者考了SPM却无法深造、无法出国留学的学生加强就业能力。
专科班后来独立创校，1990年成为南方学院，屈指算来也已经31年。不管是46年还是31年，从相关的言谈、相关的文字，以及南方学院的校园小桥流水和小亭子看，办校的人、教书的人，显然很想把南院复制成已经不再的新加坡南洋大学，至少是迷你型的南洋大学。说实在的，办教育，就是要有这种大志气。然而，你本人知道这种志气吗？你本人有这种志气吗？朋友传给我，你在两天前透露去意的一个帖子，我细读之下，不胜感慨！感慨什么？感慨于你怎么如此没有志气！
你的帖子里说，一名学生苦闷，找你诉苦，感慨说本地大学的中文系“高材生”常常瞧不起南院中文系学生的素质。你回答他说，南院在培养统考拿A、中文系在栽培博士或学术人员的“量”方面，确实相对是少的。这里，你没发觉自己牛头不对马嘴吗？学生谈“素质”，你用“量”的多少来回答！当然，你也试图解答学生“素质”的问题，你说，“但南院中文系毕业生在过去二十几年来在‘职场’上的评价，还是不错的”。。。。“少少，南院中文系毕业生还出了一名独中现任的副校长”。我晕！你执教了26年、担任了9年系主任的中文系，能端上台面的就是“少少”一个独中副校长？
你在南院这所靠民间华人艰苦募捐筹款办起来的学院当中文系系主任，应该知道72年前情况更为艰苦的香港中文大学的前身学院之一、新亚书院的一些点滴吧？1949年创立时的新亚书院，什么钱都没有，几乎校舍也没有，有的就是校长钱穆和几位学者的满腔热血和教育壮志。被誉为儒学“一代宗师”的钱穆，白天的课室，就是晚上的寝室，学生桌子就是床铺，却依然风雨无阻，边作育英才，边著书立说。在短短10年里，新亚不仅盛名远播，还栽培了好几位新儒学大师。
你对学生的开导，还有一处牛头马嘴。你说，南院“老师们在学生的课堂呈现上是‘严抓’和‘严厉’，有时近乎魔鬼式训练和煎熬”。你说，“目的无他，纵然你不一定是研究型的才子佳人，但至少让你毕业出来社会职场‘不怯场’”。你说，“像这样的教育目标，我认为至少是相对‘务实’的”。
你注意到了吗，为职场所需的“务实”目的，和栽培“研究型”人才的目的，是风马牛！
你对南院中文系毕业生的期许，又似乎介于“务实”与“研究型”之间。你认为南院中文系毕业生“不只是教书，更不是卖弄学问，而在育人、如何做人”。教书也好，卖弄也罢，“育人”与“做人”，确实是必须脚踏实地，但，“育人”与“做人”仅仅是“务实”吗？没有探究到底的“研究型”精神的毕业生，可知道“会做事”、“会做人”的“好人”，至少有三个境界、三个品类？可知道须要从“经济人”的物质层次至少晋一级到人文精神的层次？可知道须要从追逐潮流的“时代人”品类跃登涵养品德建功立业的“文化人”品类？你说，要“会做事”、“会做人”，你可知道，在商场上、在政坛上摸爬滚打的人，就算不是“最会做事”，也必然是“最会做人”的，很多还一副“大好人”形象呐。中文系毕业生是做这样的“好人”吗？是靠这样的“好人”去育人吗？哪怕不卖弄，也是灾难吧？
当今马来西亚，当今马来西亚的柔佛新山，尤其是当今马来西亚柔佛新山的华文教育界、使用华文华语的各个领域，所患者不在卖弄的人太多，而在卖弄了又不出丑的人太少太少！这才是真正令人悲痛的地方。倘若张三卖弄，李四卖弄，阿猫卖弄，阿狗也卖弄，人人卖弄，则必然须要人人比拼，优胜劣汰于焉产生。中国人说的，是骡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就像“浑元形意太极拳创立人、掌门人”马保国，宣传到神乎其技，不断卖弄，卖弄到忘乎所以，挑战拳手打擂台，结果，才30秒就被业余拳击对手KO到脸青鼻肿。
我的意思是，不怕卖弄，就怕没有对手验证。读中文系的人，尤其如此！以写中文为志业的人，也须如此。毛泽东坐了江山后，有人问他，倘若鲁迅还在，怎么样？毛泽东笑答，他要嘛静静，要嘛到牢里蹲着。要是鲁迅没死，我希望他到牢里蹲着。如果不要蹲，当初就当医生好，别弃医从文救国。但是，坦白说，你最后给南院毕业生的自我定位，是让我无限错愕的，竟然“只是一包包小小的nasi lemak”！安老师，小小包的椰浆饭基本没什么营养含量的，不过是最低的活命温饱而已。与你分享钱穆一句话，“所谓做人，是要做一个理想标准高的人”。
南院的中文系，乃至南院各系，倘若是要回到“务实”的“初心”，其实，努力确保毕业生就业率就好；倘若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么，成或不成还在其次，首先第一步，就是绝不阿谀吹捧，也绝不为小恩小惠就沦为大选时的政治玩物。选哪条道路，我没有意见，我觉得都可以，只要毕业生确实都有扎实的基本功就可以。如果做的不是媒体人，而是学者，就多花点时间著书立说，少上点报纸。
60年代初，港英政府决定将新亚等三个书院合组成香港中文大学，从此官方财政支持，钱穆竟然把可以要的高薪不要，把可以补发的十余年薪金不要，把可以申领的退休金不要，收拾了包袱就走人！我不期望马来西亚任何一个中文系的师生如此，因为，换做是我，恐怕也做不到如此潇洒，且将之做为自我惕厉的榜样就好。
安老师你“自认问心无愧，也不欠这个学校什么”，这个我就不妄断了，反正我也问心无愧，我也不欠这个学校什么。我是“老去惜花心已懒，爱梅犹绕江村”。你就加油吧！预祝你
元宵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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