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必须继续批判安焕然

周锐鹏写于2021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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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个星期天起,我原以为此后无须再批判安焕然了,因为,我想,在我数十篇批判文章剥他的皮囊、劏他的脏腑之后,他应该已经原形毕露,无所遁形,不敢乱写东西蛊惑学生后辈和社会大众了。他尽可多写写客家菜、海南菜、福建菜、潮州菜等等等等,是无聊,但是无害。不料,今天看到他的《好赌?必要的魔鬼!》,惊觉魔鬼竟然继续藏在细节里肆虐!  


安焕然的《好赌?必要的魔鬼!》,重点不仅仅是含蓄批判赌博,更是有意无意地、隐晦地给他的学生和读书不多的社会大众植入一个含糊的概念:早期华人移民组织的会党,例如“义兴“这样显赫的华人会党,就是“魔鬼“! 


他当然不敢像我批判他那样直接批判华人会党。他没这个胆。但是,他借1892年柔佛苏丹Abu Bakar写给海峡殖民地总督的信,说“会党“是“必要的魔鬼“,却完全能以此扭曲苏丹原意,让今天不明就里的读者在脑海里深刻记下一个关键词一一魔鬼!  


安焕然小心翼翼地给“魔鬼“添加一个貌似中立的历史评价,却实质上拐个弯,污名化了会党。他说,“对于历史上的义兴会党的评价,我们既不能全盘否定其重要性,但后人也无需对其过度的漂白。“然后,他再补上一句,“事实上,英海峡殖民地政府对这些华人会党是很感冒的“。 


为什么安焕然认为,早年华人组织的会党、从天地会到义兴,有"需要或不需要漂白“的问题?早年会党有漂白或不漂白的问题么?难道不是只有坏人和坏东西才有漂白不漂白的问题?例如纳吉;又或者,例如有人为安禄山讲了好话,那当然是漂白,如果是为张巡讲好话,那不是漂白,那是赞颂。不是这样吗? 


在强势的英国殖民高官淫威面前,柔佛苏丹对义兴公司的委婉维护,在安焕然笔下,竟然沦为一种“成本代价“最低廉的“治华政策“,一种被安焕然认为“既不能全盘否定其重要性,也无需对其过度漂白“的"魔鬼"! 


安焕然引述Abu Bakar苏丹的书信,我不晓得他可有看原文。我不研究历史,但是,从“必要的魔鬼“一语,我几乎可以确定那是翻译自“necessary evil“。安焕然是学者,我想问,他可有去查一查“necessary evil“一语的出处?他可有去细究此语的深意和内涵?没有?就抄贴而已?就囫囵吞枣地抄贴而已? 抑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己乱翻译?


安焕然想必完全不知道Thomas Paine (1737-1809)这位名震西方世界的18世纪英裔美籍作家、思想家、革命家。安焕然想必完全不知道Thomas Paine 这位美国独立战争的思想冲锋号角、法国大革命的理论指路明灯、英国保皇派痛恨追缉的“反政府分子“! 


Necessary evil一语,就是出自Thomas Paine1776年批判英国殖民政府黑暗压迫,鼓励美国独立战争并因此获得胜利的小书“Common Sense“里的名言。“government is a necessary evil“从此成为政治学、社会学的其中一句最常用语。


当Abu Bakar苏丹引用的时候,已经是原话问世116年之后,但是它绝对是英国高官能够完全体会的一句话。那是把“会党“的重要性等同于“政府“的一个委婉表述,而不是等同于“魔鬼“的比喻!  当然,我们可以猜想得到,英国殖民政府不会喜欢“会党“等同于“政府“的表述,他们会更喜欢“会党“等同于“魔鬼“的比喻。问题是,安焕然是在传达英国殖民政府的价值观么?他为什么眼中只看到魔鬼?他为什么不更深刻地、客观地阐述苏丹信中的原意和深意? 


中文世界对necessary evil的翻译,几乎全是写“必要之恶“,绝少像安焕然这样,译为“魔鬼“的。苏丹更不可能挺身维护“魔鬼“。但是,在文史学者安焕然笔下,却让读者都感觉到苏丹把义兴会党比喻为魔鬼。在当前回教党大力宣传禁赌的时空背景下,安焕然有意无意地、成功地把“赌博”、“会党”、“魔鬼”直接串联起来了。可悲不? 


然而,Thomas Paine原话最精彩之处,还不在“government is a necessary evil“,而是“society is a blessing“!


什么是society?在当年的语境里,就是会党!  早年华人会党都自称“公司“,为什么?因为在早期的法文里,societe就是company,就是译做“公司“!  了解了这一点,才可能明白这位全力支持美国独立战争的Thomas Paine整句话的涵义: 


“Society in every state is a blessing, but government, even in its best state, is but a necessary evil; in its worst state, an intolerable one........”

(任何状态下的会党,都是一种赐福,而政府即使是在最佳状态下,也不过是个必要之恶,如果是在最糟状态,那就是不可容忍的恶........) 


安焕然是华教界的文史学者,是只用中文论述和写作的学者,不是像已故邱家金,站在殖民地政府角度或统治阶层角度,用英文或马来文论述,用非华角度看历史的学者,照理,安焕然对于“义兴公司“这样的会党,作为华教界一分子,固然不必片面歌颂,但是,更无须犬儒,无须左不要右也不要,无须“既不要全盘否定,也不要过度漂白“云云。如果连Thomas Paine都完全赞美“会党“是一种赐福了,华教界的文史学者,怎么还有脸把会党降为“成本低廉的治华政策“?乃至进一步妖魔化为"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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